《秦莉一生》（5）
【初一】
“莉莉安，你拿着什么东西啊？”看到自己的女儿拿着什么东西急匆匆地跑进了房间，本来在厨房里烧饭的妈妈好奇地走了出来，对着刚刚关上的门问道。
自从大概一年前他们的女儿让他们这么叫她之后，全家人都将称呼改了过来，如她所愿称她为莉莉安。
“没事，妈妈你先烧饭吧，我不饿，一会儿再来吃。”门内传来了回应。
不知道那个小家伙又在搞些什么名堂呢。妈妈这样想道，回到厨房继续准备午饭。今天爸爸加班，所以这个周六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在家吃饭。
此刻，莉莉安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满心欢喜地拿出自己买的第一件洛丽塔洋装。
在大概半年前的时候，莉莉安迷上了这种款式的洋装，那段时间她每晚做梦都会梦到自己穿着洋装漫步于中世纪庄园的样子。不过，这种类型的裙子很贵，而且很难买到，这让她犯了难。
在反复的心理斗争之后，她最终还是下了狠心，决定省吃俭用地存钱来为自己买一套。她相信如果只是买一套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就这样，在半年的不吃午饭，减免一切支出之后，她终于如愿以偿买到了自己的第一套哥特洛丽塔洋装。黑白的风格，精美的蕾丝边，宽松的袖口以及带有一个紫色蝴蝶装饰的发带，所有的这些都深深地吸引着她，除此之外，配套的还有黑色的过膝袜和松糕鞋等配饰。
心动不如行动，莉莉安赶紧换上了新衣服，跑到镜子跟前，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欣赏着镜子中的自己。
等她看到满意之后，才正对着镜子，举起一只手向对面的自己问好。
“你好哇，莉莉安公主！哇，好开心，好漂亮！”
莉莉安兴奋地跳着躺倒在床上，双手摊开着仰望着高不可及的天花板，心中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喜悦。
“这大概就是……幸福的归宿吧……”
她闭上眼，享受着这套洋装带给她的欢愉心情，一直到妈妈叫她出来吃饭了，她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匆忙换好衣服，将洋装藏进衣柜之后，才安然地打开门出去了。
【初二】
今天莉莉安一回到家，就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平时她周日回来的时候爸爸或者妈妈都会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也总会热情地回应，可是今天却没有人走出来。
“你回来了啊？进来。”
妈妈冷淡的声音从自己的房间里传来，短短的两个字就让莉莉安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妙，联想到妈妈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很快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让你进来！”
莉莉安吓得哆嗦了一下，听得出来，妈妈现在相当生气。爸爸似乎正在房间里轻声说着什么但是妈妈没有理他。
她心想糟了，换好鞋子后低着头走进了房间里。她已经做好了被骂一顿的准备了。
果然，自己偷偷买的洋装都被摆到了床上，爸爸正在低头记着什么，妈妈则是叉着腰，对着床上的衣服生着闷气。
“妈——”
妈妈回头看到了畏畏缩缩不敢踏进来的莉莉安，于是快步上前，一把抓起她的手将她拉了进来。把她带到床沿后，妈妈指着床上的洋装，生气地质问她：“来，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买的？在哪里买的？”
莉莉安低着头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啪的一声，妈妈一巴掌拍在了莉莉安的脸上。听到这个声音，爸爸赶紧抬起头来，上前制止了妈妈。
“你在做什么啊，别打孩子啊。有话冷静点说不行吗？”
“什么冷静点说，你看看她干的好事！你知道这些衣服要多少钱吗？”
“那也别打孩子啊，让她好好解释一下。”
妈妈瞪着他，不耐烦地说：“行行行，你去跟他讲，去去。”
妈妈将爸爸推了过去，然后依旧是满脸不快地来到阳台边上看着窗外。
“来，莉莉安，告诉爸爸，这些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啊？”
莉莉安回答的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她的双手正捂着刚才被打的地方。
“从去年开始买的……”
“你哪里来的钱买衣服啊？”
“省的——”
“省的？从我们给你的钱里省的？别开玩笑了，你当妈妈是傻子吗！”妈妈突然吼了起来，看着妈妈生气的样子，莉莉安又有了想哭的冲动。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好好说好好说，你成天就知道好好说！省的？我们给她的钱她一顿饭都不吃也买不了这么多衣服！这几套加起来要几万了吧？你问问她，是不是几万！”
“你别吓着孩子了——”
“就是因为你这种教育方法才会把孩子教成这样！你看看你平时都跟孩子说些什么？什么要吃得比同学好，穿得比同学好，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别跟孩子说这些，会给孩子造成不好的印象的，你看看，现在怎么样？”
“那是我们父女之间开开玩笑而已，莉莉安又不是小孩了，她也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而且我们现在在说的不是孩子的教育问题——”
“这不是教育问题还是什么？不许哭！”
被妈妈这么突然地呵斥了一下，莉莉安立马憋住了哭声，用求救的眼神看着爸爸。
“拜托，都几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告诉我，钱是哪里来的？是那个叫韩雨江的同学给的吗？”
莉莉安无力地摇了摇头。
“那么是从哪里来的？”
看到莉莉安抿着嘴巴不回答，妈妈心中的怒火烧得更加旺了。
“说！”
“唔……是……一个同学给的……”
“哪个同学？凭什么要平白无故给你钱？你这孩子不会管别人借钱了吧？借了多少！说啊！”
“不是……借的……有人送的……”莉莉安断断续续地说起了那个想要和她成为恋人的那个男生，妈妈听到一半的时候就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样子失望地摇着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爸爸听到后表情也起了变化。
“所以你和那个全校垫底的男生有关系？这些衣服都是他买的？他哪里来的钱？”爸爸也严肃起来，此刻莉莉安算是彻底绝望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第一套真的是我攒钱买的，后面的才是他送我的……”
“你看看你看看！”妈妈先是指着爸爸，然后又指着莉莉安，“就是跟这种家伙搞在一起，你看看你的成绩！期中的时候你考几分啊？你知道家长会的时候我坐在你的那个座位上我有多没面子吗？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就知道放在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上！你刚才是不是也和他见面了？说什么和同学一起复习是不是骗我们的？”
“我没骗你们！我真的和韩雨江在一起，她在教我画画——”
等到说完之后，莉莉安才恍然发觉自己说漏嘴了。这下子，妈妈算是气得无话可说了，只是冷冷地瞥着她。
爸爸来到她的面前，语重心长地说：“莉莉安，以后别再跟他来往了。还有，爸妈的钱都是辛辛苦苦挣出来的，我们给你钱是为了你中午吃饭，课间买点零食用的，不是让你花在这种地方的。”
“可是你们给我钱之后我有权自己使用——”
“别顶嘴！”爸爸严厉地叫住了她，然后接着说道，“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钱不是想来就来的，你看看爸爸妈妈，都是工作了好久才拿到了工资，你就忍心这么浪费掉吗？这些衣服既然已经买好了，那也就算了，不过以后不允许再买了，知道了吗？告诉爸爸，知道了吗？”
莉莉安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这些衣服的钱就这么算了，我们家也没有那样的实力还得起这笔钱，而且这些钱的来源估计也不正当，也没必要去送给他这些钱。总之，以后你们不允许再来往了。还有，妈妈说得对，之前是有点太宠着你了，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制定一些规定了，再放任你不管就是在害你！期末的时候不准再考这么差了。还有，如果你周日是去玩的话还是别去了，乖乖坐在房间里复习，韩雨江那边我会给他们家打电话的。”
“要是期末还考成这样，我就烧了这些东西！你不相信可以试试看！”
妈妈冷哼一声，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
“说真的，今天爸爸也很生气，我一直都以为我们家的女儿虽然不是成绩最好的那个，但也是最诚实最善良的那个。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你自己整理一下吧。”
吩咐完之后，爸爸也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莉莉安一人。
“呜呜……都是我的错……莉莉安当不了公主了……也见不到坏雨江了……”
莉莉安抱着膝坐在了墙角。自己一直以来都黏着爸妈，黏着韩雨江，结果今天惹爸爸妈妈生气了，还不能和韩雨江见面了，自己以后一定会很寂寞吧。
“都是……我的错……”
【初三】
社区活动中心的外面有一块很大的露天休息区域。她们两个挑了其中的一个桌子坐了下来。还没等莉莉安坐稳，韩雨江就使劲全力将自己书包里的一叠资料搬了出来，堆在了桌子上。
“这……这些是……”
“你要做的习题啊，放心吧，不是今天做完的，一学期的量哦。”此刻韩雨江的微笑看上去是如此恐怖。
“这个……给我一学期也做不完的吧……”莉莉安都快哭出来了。自己已经玩了三年半了，现在突然要做那么多题，肯定会疯掉的。
莉莉安试着扯开话题。
“那个……好久没见，要不我们先来异常久违的——”
“不行哦，”韩雨江用手中的《数学全真题解答》轻轻地拍在了她头上，“我是向你爸妈保证我是带你复习的，而且你已经落后了那么多，不抓紧补回来的话肯定是不可能跟上我的，到时候我们高中可就不在一起了。当然啦，如果你觉得不在一起也没关系的话——”
“在一起，当然要在一起啦！说起来坏雨江要考哪所高中啊？”
“私立白铃兰高级中学。”
果然，一听到这个名字莉莉安立刻瘫了下来。
“算了……我不行的……太难了……”
“如果你不想做的话那我就——”
“不要不要，我还是试试吧。”
莉莉安拍了拍自己的脸，给自己加油鼓劲后立刻埋头进入题海当中，可是没过多久就犯了难。
“这道题怎么会那么难啊……你给我勾的题真的是我肯定会做的题吗……”
“当然不是啦，”韩雨江理所当然地笑着说道，“我在里面藏了很多超级难题哦。超级难题你可以跳过但是除此之外的题都不能跳过哦，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呀，比简单的做题要好玩得多吧？还有还有，不要妄想用题目长度来判断，因为最终解释权在我手里哦。”
“啊……”莉莉安趴倒在了习题集上，“你这是要我死啊……”
“是啊，和我相处了那么多年你居然还不了解我啊。”韩雨江翻开一本小说，在她的对面悠闲地看着。
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后，韩雨江想起来一个问题。
“说起来，你还敢穿洋装出来呢，你们家不是不让你穿了吗？”
“偷偷穿出来又不会有事的，反正没人看到嘛。”
还真是莉莉安的标准回答啊。
“也是啊，你也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随便聊了这么几句后，韩雨江又投身于眼前的这本小说中。那是一本讲述外星文明的科幻小说，内容相当有趣而精彩。此刻男主角刚刚挽救了地球，正在召集兵力准备发动反击，而外星势力的间谍恰恰就在男主角的身边，他们已经为男主角一行人设计了一个乍看起来天衣无缝的圈套。
就在韩雨江看得入神的时候，余光里的一些小变化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朝着书堆那边看去，发现中间有一本书慢慢地突了出来。
韩雨江叹了口气，伸出右手压在了书堆上。
“莉莉安，如果你有时间做这种无聊事情的话，还不如多去做几道题呢。”
“哇，被发现啦！偷袭失败。”
“唉，我说啊，你什么时候能不像个孩子一样——”韩雨江因为左手拿着书，所以想用右手将书堆摆正，结果不小心让上层的书倒了下去，砸在了莉莉安头上。
“哎呀，抱歉抱歉，没事吧？疼吗？”韩雨江赶紧收起小说来到莉莉安的身边关切地问道。
“呜哇……我被坏雨江砸笨啦……”
韩雨江噗嗤一笑。
“这是什么怪声音啊，没事就好啦。”她用手中的小说书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像这样的场景，就是莉莉安与韩雨江相处的日常吧，温馨而又平淡的日常。
【初三暑假】
在看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莉莉安兴奋地跳了起来，然后激动地和自己的爸爸妈妈抱在了一起。
“真不愧是我家女儿啊，真的考上了！快告诉爸爸，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很想知道呢，这大概是因为我是公主吧。”
“别说这种蠢话了。”妈妈笑着调侃道。
“哦对了，我要告诉坏雨江这个好消息！”莉莉安赶紧往房间里跑去。
“去吧，今晚我们要给你做顿好的来恭喜我们的小公主考到好学校。”
莉莉安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后跳上了床，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里，她仍然在美滋滋地想着那张录取通知书。
“喂？”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了韩雨江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知道吗？我考到白铃兰啦！这都是坏雨江的功劳呢！”
“哦？恭喜啦。”韩雨江似乎有些敷衍的样子，这让莉莉安稍微冷静了些。
“怎么啦？你好像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对面沉默着，随后传来了轻微的哭泣声。
“我……我没考到……我这次完了……”
“啊？”想到刚才自己一上来就这么兴奋地宣布自己成功录取的消息，莉莉安不免有些自责，“对不起，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打击到你了吗？”
等一下……自己会这么兴奋地一上来就这么说不是因为……
“等等啊，坏雨江，我差点被你骗了！之前出成绩的时候你不是比我高吗？我们的志愿明明是一样的，为什么你会不被录取啊。真是的，又在骗我了……”
果然，对话那段响起了韩雨江银铃般的笑声。
“这次不好玩，早知道不告诉你成绩了。莉莉安，再说一遍对不起嘛，刚才那句对不起好可爱的。”
“不要！真坏，坏雨江！”
对面突然没了声音。然后过了一会儿之后，韩雨江才用比较认真的口气说道：“我现在是认真地在跟你说，不是在开玩笑。你听好咯，我给你的第一个建议是，尽量改掉这种小孩子口气的说话方式吧。偶尔说几句没有问题，不过经常说就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毕竟你是高中生了，已经不太适合这种说话方式了。你该不会想着到了大学，进入社会之后也用这种口气说话吧？”
这句话把莉莉安问懵了，她从没考虑过自己说话方式的问题，也没想过以后会怎么办，她只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才不要哦！我才不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呢。”
“还真是任性的公主呢。说起来，你暑假打算干什么？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要！你知道吗，我最近加了一个很有趣的群，叫做‘古灵精怪灵异调查所’，里面经常会分享一些好玩的东西，群主古古也很有趣呢。”
“你又迷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韩雨江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奈的样子，“只希望你能一心一意才好呢，莉莉安公主殿下。”
两人继续闲聊着，从暑假的安排聊到了对于未来的憧憬。那会是什么样的高中呢？在那里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同学呢？莉莉安天真的脑袋里充满着对于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的向往。